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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直有點胃痛……手腳更不好使了啊，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就算吃藥也沒用。
當利威爾一腳踹開房門時韓吉正在對手中文件乾瞪眼，表情猙獰與當年某兩隻叫做索尼和本的巨人被斬殺後的崩潰神色不相上下……
實際上她非常之頭痛又感到些許焦躁，只是搭配眼眶下的黑青以及背後差不多實體化的黑色氣息真會讓人望之卻步——人類最強不在此等範圍內。
來回掃視那份拼湊了多次身體檢查並犧牲掉幾晚睡眠才統整出來的體檢報告，韓吉的心情真算不上多好。
艾倫的身體狀況相較上週並沒有自我修復的跡象，甚至是更糟糕了些，惡化速度明顯減緩不少大概是唯一稍能感到寬慰的佳音——但也只是和緩而非停止。整體來說除了速度上的差別之外，情況依然朝著最初預估的方向發展。
不見可能扭轉現狀的變因，她久違地再度體會到微妙的焦灼煩躁和看似可掌控的事態隨時可能發生意料之外變故的不確定感——上次是幾年前艾爾文差點攤上滅頂之災那時。
就本職而言韓吉幾乎沒有涉獵醫療這塊領域（雖然以艾倫來說除非他爸不然求醫大概也沒用？），儘管手邊資料全是關於巨人的，這回的對象卻頂多算是半個巨人，研究的結果並不能完全應用在他身上。再說這次的根本目的是救人而非探索新發現，這讓慣於動刀動道具進行各種略不人道實驗的她經常有點不在狀態。
礙於技術與有限的資料沒辦法製出足以根治的藥物，勉強製成的藥品只能充其量稍微壓制發展過快的症狀。
簡單的說，若僅以現有的技術知識這名「最後的巨人」能存活下來的機率，無限趨近於……0。
直到利威爾一拳揮過去，韓吉才猛然回神驚險地以毫髮之差閃了過去，緊挨著頰側的拳風在神經上留下微弱的疼，只是對方接下來的動作讓她無暇顧及那道理應不存在的傷。
她眼明手快地一把抽走利威爾手上的體檢報告——姑且不論她自身答應過艾倫要保密，上頭寫著的可不只現況而是連什麼時候死亡的預測都有，被看見後果可不堪設想。
見那好似連夏日烈陽都無法融化的冰冷神色，一股狠戾的寒氣順著背脊迅速蔓延到全身，凍得韓吉不住打了個冷顫。
利威爾目光清冷地停在那疊文件上，剛剛被抽走的瞬間，他確實看到上面寫著那少年的名字。
被頗為犀利的目光瞪到嘴角都要開始抽搐的韓吉，卻也僅是快速整理著手邊成堆的白紙。
心裡當然明白面前這位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同僚會在這種詭異時間點（太陽還貼著地平線呢）來訪，地點還是過去能不接近就打死不靠近的自己房間不外乎是因為艾倫，不過就是這樣所以她才什麼都不說。
也算是對無法治好他的彌補吧，雖然她覺得這事既然遲早會被揭發不如自己招了還比較快又不傷感情……大概啦。
就目前來說離開花結果只差幾步，韓吉也樂得去推這兩人一把，她還是選擇尊重艾倫，畢竟她也能理解如此選擇的理由。
在那段出生入死的時光中，你永遠不會預料到下一秒的命運為何，而兩人都體會過至親之人逝世的痛，自然是不希望自己所愛之人再經歷這些。
被留下的——特別是心意相通時——是最難受的，這點早成了陳年舊疤深深烙印在他們心上。
只不過……
韓吉殘留在眼鏡下的沉沉倦意中閃過幾抹無奈。理智上能明白，但感情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哪，艾倫……
「我說利威爾你能不能別用那種想要削了我的眼神戳我啊？」她說，隨手抽了本書將資料夾進去。
「死四眼……」
利威爾冷冷開口，聲線中帶著淡淡的威脅，未完的語句直接被韓吉打斷。
「啊——知道啦知道啦我會治好艾倫的不用擔心好了掰掰慢走不送——」韓吉笑嘻嘻地邊說邊三兩步來到房門前，打開大門踏過門檻，語尾被門關上的聲響截斷，整個過程甚至不到兩秒。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漸遠，顯示方才順勢溜出房間的那人已經往不知何處逃了個老遠。
利威爾的表情愈發陰沉，最後暴躁地咋了咋舌，抬腳對照門板就是一踹，往外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走廊深處。
片刻後，韓吉站在自己的房間前面，腳踩在門口地面的千萬碎片上——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堆東西曾經是一片完好的門板吧。
「利威爾你就不能行行好下手輕點嗎……」
她嘟噥，將碎片隨意踢成堆，邊為了申請經費尋找絕對通過的理由讓腦袋高速運轉，邊慢慢晃悠到書桌前坐下。
「……話說回來那傢伙來幹嘛的？」
韓吉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思忖幾秒，最後以「下次遇到記得問問」結束額外的腦力消耗。拿出剛才隨手塞到一邊去的文件，她對照著過去的研究資料開始繼續振筆疾書。
後來的韓吉曾不只一次想，如果那時先聽完利威爾要說什麼，如果有直接過去追問，那名少年是不是能再活久一些，兩人間的遺憾會不會也少一點。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
利威爾蹺著二郎腿坐在照樣是堆滿公文的桌前，手中不斷把玩著的筆毫無規律地轉著。
喀，筆滑出指尖掉在其中一份文件上，幾滴黑墨在紙面留下圓形的污痕。
他蹙眉，眉間盡是數不清煩躁與擔心，整晚熬夜造成的倦怠增加了不必要的負面濃度。
韓吉那反應明擺著就是有事瞞他，而且八成跟艾倫有關，恐怕還是那小鬼要求她別說的——加上昨晚令人措手不及的突發狀況，他幾乎能確信所謂的「後遺症」絕對不是韓吉跟當事人所說的那麼簡單。
再說到昨夜（嚴格來說是今天凌晨）利威爾本打算將懷中熟睡的少年安頓好就回房歇息的。
把艾倫輕輕放在床上，枕頭調整成舒適的位置，仔細確認過被褥與那身軀之間沒有任何空隙，他靜靜凝視對方在黑暗中更顯蒼白的臉色，好半晌才轉身離開。
然後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毫無預兆地。
短而急促的喘息混雜痛苦的呻吟驀地在身後響起，利威爾猛然回頭。上一秒還好端端躺在床上的身影狂亂掙扎著，一手死死拽著因雙腿的劇烈踢踏亂成一團的棉被，另一手以不顧一切的力道狠狠扯著領口，好似完全沒注意到這麼做不但沒任何實際助益還可能因此報廢掉一件衣服。
他大步向前拉開那隻差不多要把衣服毀掉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滾燙得他差點反射性地一把甩開。
「喂艾倫！醒醒！」
利威爾用來搖了搖艾倫的肩頭，後者死命皺起眉頭並不停大口喘氣卻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幾次叫人無果，本就不太多的耐心也幾乎被消磨殆盡，艾倫還是沒睜開眼，呼吸依舊紊亂，吸入與吐出的空氣依然不成正比，放任這樣下去很可能會缺氧而死。
「……嘁！」
利威爾啐了聲，短暫的思考後托起那被汗水沾溼的下巴。深吸口氣，他的唇貼上另一雙蒼白的唇瓣，將嘴裡的空氣全送了過去。
按耐下隨著次數逐漸高漲的、一探柔軟口腔內的慾望，他重複相同的動作數次，直至少年的氣息趨於平穩方止。
利威爾站起身，感覺到抓在手中的那隻手溫度回歸常態，緊繃的肌肉也終於放鬆才稍稍安心下來，剛舒開的眉頭卻又在下一秒多出幾道皺痕。
被抓皺乃至扯鬆的領口使得本該藏在衣料下的大片鎖骨直接暴露在眼下，隨著呼吸的一起一伏撓抓得教人心癢難耐；過度換氣導致不自然紅潤的臉頰沾著幾滴汗珠緩緩滑下，隱約挑逗著有發作傾向的慾望；微敞的雙唇泛著水光，不久前像個孩子般拚命吸吮自己口中的氣體同時「不小心」伸過來的舌頭隱約能見……
他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雖然不至於挑起性慾但只能看不能吃真會讓人天殺該死的不爽。
瞥了眼艾倫，確定呼吸確實穩定了他才往門口走去，開門的動作卻突然停頓，懸在半空中的腳遲遲沒有落下。
室內響起門輕輕關上的聲響。
利威爾一把拉過床頭附近的椅子坐下，目光停在艾倫身上。伸手，他撥開額間凌亂的褐色短髮。
「睡覺，小鬼。」
艾倫略顯緊繃的身軀在這句近似命令的話語後緩緩放鬆下來，沒多久便發出平穩規律的鼾聲。身體出了劇烈異常本人怎麼可能毫無知覺，想必在開始哮喘的那刻開始他就已經醒了，只是睜不開眼罷了——他自動將睜不開眼歸咎於力不從心與太過疲乏，畢竟那種喘法是很耗體力的。
直到外頭破曉他才悄然離開，先去踹了某人的門板之後回到自己房間，在一陣心煩意亂中決定先稍微補個眠。
幾小時後，韓吉豪氣地叫醒並告知床上一臉迷糊的少年今天要做檢查。
而當她詢問艾倫身體有哪裡不舒服或異常時，他只有思考幾秒，然後果斷地回答「沒有」——他不知道也不會知道的，自己忘記了幾小時前發生過什麼事。
——距離「」，還有2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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