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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大致可以分為三區,其中大部分是繪畫,偶有幾尊雕像與少數雕刻品。

茉莉像初次參加校外教學的孩子般好奇地左看右瞧,一會兒便跑到很遠的深處。

「茉莉,不要跑太快喔!」瀨在稍遠的後方跟著,嘴角不禁浮現一抹寵溺的笑。

真像個小孩子啊。

「還挺大的啊…」幾拍後跟著踏入展區的伸太郎喃喃道。

其實他壓根兒不記得自己住的城市有這麼一座美術館,只當是身為家中自宅警備員的那兩年間蓋起來的。

「快去看看吧主人!Let's go !」エネ活力充沛地在螢幕裡晃來搖去,長長的袖子搭地揮舞著。

「喂小聲點!會耳聾啊!」伸太郎抱怨,感覺都要耳鳴了。

自動無視電子少女開始耍賴——聲音倒是真的小了些——他稍稍環視一圈整個空間。

「那傢伙真的會在這種地方嗎…?」怎麼想答案都是「no」啊。

歎了口氣,伸太郎將手機的相機鏡頭調整到能對上周遭環境的位置,開始悠哉地隨意觀賞起畫作。

靠近樓梯口的是一幅籠罩在殘陽下的教室窗邊,一名被薄紗般的窗簾與橘黃色模糊去輪廓的少女坐在桌前回眸一笑,前方的課桌上隱約看見一個插有花束的花瓶;那名少女明顯與整體色調不同,是以黑白兩色繪製而成,表情被長長的瀏海與夕暮遮住,僅有著笑意的嘴角能清楚辨認。

作品的標題是《戻れないあの日》,下方加註了一句〈忘れられませんの君〉。

畫中的人影與腦海裡穿著黑色水手服的少女瞬間重疊。

「文乃…?」伸太郎微,無意識間口而出的是沉澱已久的名字。

不、那是不可能的吧,那傢伙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畫裡…

「喂~主人~你又在發呆了喔~」エネ敲了敲螢幕,無奈地看著又開始發的伸太郎。

「在這麼發呆下去會變成無藥可救的童貞御宅癡呆症…不對主人你好像早就是患者了。」她邊做思考狀邊對後者投以憐憫的眼神,像是在著「你沒救了」似的。

「妳那什麼眼神!還有癡呆明明就跟跟童貞沒什麼關係吧!?」伸太郎立馬吐槽,不過似乎忘了在那之前更應該先否認自己是癡呆宅的這件事情。

「喔~主人沒反駁呢?果然是童貞癡呆宅的患者了嗎~」抓到小尾巴的エネ明顯沒打算放過他,甚至打開不知何時弄出來的屬性資料表,在最新一行寫上「童貞癡呆宅的末期患者」。

「住手啊啊啊!」慘叫聲再次響徹整個樓層。

而且,這想必不會是最後一次。

「又被エネ欺負了呢,伸太郎。」在稍遠處聽見來自某個熟悉的哀號,瀨回頭望向穿著紅色運動外套的少年。

在提醒過茉莉一些基本常識後便讓她自行去摸索整個展區,自己則開始悠閒地參觀起來。

就通常的展覽來這場展出的作品量偏少,不過每幅畫、每座雕像雕刻都十分精緻細膩,不難感覺到作者是屬於慢工出細活的那種類型。

常態性在外奔波的瀨對於美術這領域並沒有多少接觸,因此能做的也就只有隨意看看,偶爾發出「感覺畫起來好困難」、「好漂亮」之類的平庸感想。

比如現在這幅在他面前的畫。

「看起來好複雜啊。」

畫框的世界以紅棕黑三色作為底基色,前方是數根褐黃色的鐵柱隨意斜插或直立,棕紅色的夜空被沾染了血色的滿月佔去大半部分,下方是隱約可見的連綿建築群,高低起伏間不帶一絲燈光,僅有深沉的紫與棕交錯混合出的色彩;以外觀類似,細看就會發現每張細節都不大相同的面具堆疊成的小山夾在天與柱子之間,其中亦插上不少長條棒狀物,大概也是鐵柱之類的;面具小山頂上擺著一台年代有些久遠的舊式電視機,螢幕上顯示著收訊不良時的沙沙畫面,不過並不是太顯眼。

畫名是《夜咄ディセイブ》,補充明則是〈嘘と隠してた本心〉。

無論是畫所帶出的感覺或是下方的註解,都讓人不禁聯想到某個總是笑得輕浮的貓眼少年——

「…啊。」瀨發出一聲呆然的語助詞,像是想到什麼重要事情似的一臉尬。

完全忘記來這裡是要找失蹤好幾天都鹿野了…(雖然他根本不認為那傢伙會在。)

「瀨。」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與之同時傳來的是略顯疲累的聲音。

回頭一看,伸太郎一臉狼狽,與螢幕上嘻嘻哈哈的エネ形成鮮明對比。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他對著手機有些抓狂地叫道,音量可比不久前的那聲慘叫。

一個是擁有目奪能力,一個是沒有目奪卻能達成其效果,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兩個果真的是兄妹啊。

「伸太郎冷靜點,這裡是美術館…エネ也是,別欺負伸太郎了,吶?」瀨苦笑著充當和事佬,再鬧騰下去不定會弄到工作人員來趕人出去呢。

電子少女的嘴開闔著了些什麼,接著是伸太郎「態度也差太多?!」的抗議。

「好啦別計較這麼多,走囉。」趕在エネ再次開口前瀨先行轉移話題,以免兩人又開始拌嘴。

明明年紀比較大卻是被拯救(勸架)的那個——而且還不是第一次——感覺實在很微妙。

伸太郎大大地嘆了口氣,稍微平復過自己因各種原因而混亂的情緒後才注意到似乎少了團白色的人影。

「…茉莉呢?」再三確認過那名據是梅杜莎後裔的少女不在場後,他問道,這回學乖了自動忽略來自エネ大肆嘲弄自己是蘿莉控這件事——忘記是什麼時後被冠上的反正怎麼辯解都會被當成耳邊風也就認了,現在有反應等等又被關注不準還會被踢出去。

她在前面那邊。瀨本來要這樣回答的。

「不要啊————!」

身後在這時傳來小櫻茉莉的慘叫,與之同時燈光不穩定地閃爍幾下後旋即熄滅。

而這些都不過是發生在幾秒的事。

※※※

時間回到稍早。

與瀨分開後的茉莉心情雀躍地向著後方的展區走去。

《心の中の待ち望んだ世界》、《悪意の心の声を逃げ》、《01の世界》…

或古典或現代主義或更多的風格令人眼花撩亂,捨不得走馬看花——當然,方接觸世界幾年時間的她對這些沒什麼概念。

拐進前方的轉角,眼前的景象讓她不住驚嘆。

「哇呀…好大一幅畫…」

橫幅的畫作佔領了大半面的牆壁,無雜質的墨色覆蓋大部分的畫布,過分亮眼的鮮黃以粗直線劃破黑暗,幾條纖細的弧線垂落在縫隙之間;自四面八方匯聚成橢圓的框圈住一片青天點綴幾縷白雲,邊框以歪曲連綿的建築狀作為造型裝飾,看來像警告路標的圖樣鮮紅似血,或斜或正地插在建築與天空正下方的那片漆黑,仿似斑馬線的弧狀矩形斜著向著畫框外側排列,慘白上惡趣味地潑灑著幾灘猩紅;畫面左方的雙色之間零落了幾個空心的紅圈,中央的紅點朝著四周射出一條直線,末端直接隱沒在背景中,接近右側的畫框邊緣則分別灑了一灘嫣紅與青藍。

不知是否為館方刻意安排,此處的光線較其他地方昏暗許多,映照在畫面上恰到好處地營造出陰森詭譎的氛圍。

標示名字與明的銀板上刻印著《カゲロウデイス》,下面的文字則是〈終われない世界〉。

茉莉小心翼翼地接近,無論橫豎面積都過於巨大帶來的壓迫讓她有些畏怯。

喀。

清楚的步聲在過分寬敞空曠的長廊間激起回音。

「呀,又見面了呢?『女王陛下』。」

令人不寒而慄、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響起。

「…!」茉莉驚愕地看著站在眼前的男子,恐懼感自底刺入,冰冷地逐漸逼近心臟。

那長相她很熟悉,畢竟是跟幾乎每天都會來基地的コノハ一樣的裝扮、髮型和長相一樣,卻又是徹頭徹尾的陌生——白皆渲染成黑,瞳孔漂亮的粉色亦被替換成扎眼的金黃。

重點是這名男子,茉莉「曾經見過」。

飛濺的血沫、連續的槍聲、冰冷的屍體、令人作嘔的鐵鏽味…

——還有把大家全部殺死的「他」。

夢魘在腦中浮現並開始無限制重覆播放。

「啊…嗚…不…」她踉蹌地後退幾步,雙因顫抖而失去力氣地癱坐在地上。

…雖然今天的日期不對,小騙子又還在另一側…」男子自顧自地開口,把玩著不知何時握在手中的槍。

他斜睨癱軟在地的少女,咧嘴一笑。

「不過只要『殺了所有人』他就會乖乖出來了吧?」

歪著脖子,他帶著瘋狂的眼起,似乎很滿意能看到白髮少女充盈著驚懼的臉。

「這次要從誰開始呢女王?目隱?目奪?還是目凝?」他輕聲問著,語氣輕鬆得好像是在談論天氣一般。

「不…不要…」茉莉茫然搖首,透明的淚珠溢出眼眶。

他微微一笑,薄唇輕

「啊~那麼,就從目盜開始吧?」

一陣灼熱襲上雙目。

「不、不要啊————!」

,某處傳來什麼熄滅的聲音。

頭頂上的燈光忽明忽滅,僅堅持了幾下便完全暗去。

瞬間籠罩週遭的黑暗一併掩去那個人的身影。

「居然用了『目合』…」低語聲穿透伸手不見五指的闇,微弱得讓人誤認為是幻覺。

「嗚…啊…」茉莉不安地四下張望,理所當然地什麼都看不見。

怎麼辦…瀨…!

好可怕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亂的笑聲猛然竄出,癲狂的金色睜開了雙眼。

「來吧!歡迎你們再次來到『カゲロウデイ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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