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雅靜靜坐在檀木製的長椅上,屬於西方人的氣質和嬌艷容貌讓她在一片中式裝潢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看著她全身散發出冷冽陰暗、稱作殺氣也不為過的氛圍,有些卻步,最終還是踩著戰戰兢兢的步伐向前。
「要喝點茶嗎阿魯?」
娜塔莉雅漠然瞥了眼遞至眼前、發出甘甜濃郁香氣的茶杯,沒興趣地別過臉。
「不需要。」聽著像針用力刺上心頭,他淡淡苦笑一下,收回手,在她對面坐下,淺飲了些綠茶。
茶的甘甜不用多久便消散在舌尖,僅剩茶葉的苦澀在溶在心中,餘韻久久不散。
自從被伊凡發現自己喜歡娜塔莉雅後,三不五時就得充當「保姆」照顧硬是被留在自家的她。
當然他是挺樂意的,只是每次都得承受對方比零下還要低溫與其說是怨靈不如說是厲鬼所散發出的怨氣──或者應該說是殺氣──來襲不提,夏天雖然能省下冷氣費,但到了冬季可就有得受了。
現在正好接近冬至,雖然已經將暖氣開到最強,但她坐著的椅子上表面還是結了層冰。
他瞄了眼千瘡百孔的門,心想又要換門了,這回應該能拗到七、八折吧(常客)。
對於自己帶著如此悠哉的心態,他的嘴角拉出一道無奈的弧度。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啊。
「…喂。」
娜塔莉雅忽地出聲,死盯著對座的人。
「…我要去找哥哥,」她額前的髮絲晃了晃,「現在。」
他刻意忽視心中湧出的落寞,瞅著她如冰一般清澈透明的瞳孔。
要回答那句話比想像中困難許多。
明知道「那件事」可能發生。
明知道這次說什麼都該拒絕伊凡,哪怕是被威脅。
明知道這種時候她會想和她哥哥在一起。
明明都知道,他卻還是答應了伊凡,只因為私心地想與她共度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時光。
「…我知道了阿魯,」茶面搖晃著,模糊了上面的倒影,「伊凡說他會在烏.克.蘭那裡阿魯,機票我已經訂好等等就能出發阿魯。」
因為早就知道了,所以早在伊凡離開之前就先將前往烏.克.蘭的機票都訂好了。
他半自嘲地笑了笑,不知該為自己的作為評上何種評價。
娜塔莉雅的視線落在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上,眼中有什麼在流竄。
那是名為不安的情緒。
他從後照鏡中看到到她的不安,低聲地請司機再開快一點。
「要登機了阿魯。」
娜塔莉雅輕輕點頭,自椅子上起身並伸手接過行李箱。
手指緊扣著行李箱不願鬆開——純粹地不想放開。
連送她的腳步都意外沉重。
「…那個、路上小心阿魯。」
默然眨了一下眼,娜塔莉雅僅瞟了一眼對方便踩著優雅的步伐,頭也不回地離去。
飛機,起飛了。
他看著天邊越來越小的飛機,表情大概不怎麼好看吧。
在身邊,將妳當成女王般侍奉著;在遠處,默默地凝望著。
最後,果然還是只能注視著妳的身影而已。
苦笑,他舉起手,化作遠方一點的飛機自指縫間消失在天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