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有點不安,但是因為有兵長在,感覺很安心呢。

 

悶在房間裡好幾天了,今天是第4天左右……應該是吧,越來越抓不準時間了。

阿爾敏大概出牆了,要他別去但他果然還是去了……就這樣跑出牆很危險的啊。話說回來明明也叫讓要阻止他了怎麼變成兩個人一起跑了呢……

手腳都已經沒什麼感覺了,連舉起手都沒辦法,結果現在聲音也聽不到了,簡直就是三流小說裡的苦命主角嘛,說起來分隊長是從哪變出那種書的……雖然很適合拿來消磨時間。

總覺得最近的想法有點幼稚……比如說討厭無聊躺在床上不能出去之類的。

啊、韓吉分隊長早上好。

……讀唇語真的很困難啊……還是請分隊長用寫的吧……啊、被發現看不懂了。

咦?寫好快——欸這真的是文字而不是鬼畫符嗎!

呃我看看……什麼什麼早什麼……打針?不行了中間幾個字看不懂……

啊,針筒拿出來了——就算我聽不見沒感覺也別又不先告知就戳下去啊!

不會痛,應該說完全沒感覺。

……欸?

等、等等、剛剛心裡想的不會都說出來了?

分隊長你的表情很奇怪啊剛剛我到底說出什麼啊!完全分不清說了哪些哪些又沒說啊!

啊、好的……雖說不太想被針再戳一次……

……有點刺。

原來手臂還有知覺啊……

※※

看到熟悉的人影悠然坐在樹下,利威爾略詫異地挑了挑眉。

「……小鬼,在這做什麼。」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他淡然問道,卻在剛注意到他的少年一聲「兵長早!」才又想起這傢伙已經聽不到了的事實。

「韓吉分隊長說可以讓我出來……」艾倫偏頭,慢條斯理地開口,「嗯,說這樣心情會好點。」

他點頭以示了解,目光轉而停留在那台輪椅上。

對調查兵團而言那是很稀奇的東西,畢竟處在非生即死的狀況下,一般是不常出現所謂的傷患,就算有,凡是斷手缺腿的早都退役了——艾爾文算是少數例外。何況輪椅本就屬於貴族的奢侈品價格可不便宜,大概是韓吉用自身跟艾爾文的關係和手段才弄來的,可能還用上不少手邊的私房錢。

注意到對方的視線聚焦在身下的那玩意兒上,艾倫跟著看過去,雙眼一亮。

「兵長你看這個是韓吉分隊長拿出來的輪椅!好像是只有貴族才能買到的喔!……」

利威爾沉默地看著少年像孩子般興奮不已,倒也沒去打斷那滔滔不絕。想來這傢伙進入團前大概就是這樣,至少在自己的印象中並沒有看過他這副模樣。

莫名其妙獲得能變成巨人的能力、面對來自人類的敵意、加入兵團時雖然是到自己班但基本是以有問題就斬殺為前提的「保護」……還有更多有的沒的都讓他被迫要提早成熟接受殘酷的事實。

韓吉似乎提過病情到某種程度時,可能會喪失記憶或心智退化但當事者沒察覺的狀況發生——艾倫在那晚出現異常時他就該想到這點,後來被那小鬼用明顯心虛的表情避開而誤以為他還記得且已經跟韓吉說了,結果到昨天才發現這傢伙根本不記得那會兒的事情……

隱約的無力感與心疼蠢動著,耳邊幾乎不曾間斷的句子讓利威爾感到一陣煩躁——對象是艾倫所以算不上討厭但太多話還是令人不悅,欲開口制止又驀然想起發話的那人現在根本聽不見,手邊也沒半點能書寫的用具。

「……呃、兵長,抱歉……」總算察覺身側那人明顯的不耐煩,艾倫也同時注意到自身言行脫軌一事別開了頭,似乎是感到不好意思。

後者望見那刻意迴避的舉動後,煩躁感不但不降,反而提升到更高的層次。

「……嘁。」咋舌一聲,冷灰色的瞳孔不經意地掃過因病而越發消瘦的肩膀。

記得好像說是手腳已經沒知覺了,那麼……

他蹲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觸上僅隔著一層布料的肩頭,成功引起陷入疑似低潮的艾倫注意。

「……利威爾兵長?」他小心翼翼地開口,理所當然地沒得到回應(應該說就算有他也聽不到),倒是收到來自肩上的些微麻癢,卻在對方重複寫畫相同路徑到耐心將盡之際才明白此舉的意義。

「兵長……你在寫字、嗎?」

利威爾沒有停下動作,只是面無表情地睨了眼艾倫,眼底滑過與神色相違的無奈。

他新奇地看了半晌,而後閉上眼,認真地試著感覺在肩膀處移動的筆畫。

時間靜靜地流淌過和煦的早晨間,一派平靜,而最後一筆畫在風撩過樹梢帶來的枝葉摩擦聲中落下。

「……」艾倫眨巴著雙眼,絲縷陽光在眼底輕輕流轉。

然後,他輕輕笑了笑——帶點逞強和大部分的溫和。

「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有點不安,但是因為有兵長在,感覺很安心呢。」

利威爾懶懶地抬眸,輕拍了兩下那骨感十足的肩膀,嘴角勾起淺淺的愉悅。

被這麼信任依賴著,感覺真的……還不賴。

不過這好心情也就持續這麼片刻。

他搓了搓指尖,微妙的觸感讓他黑下臉——這小鬼到底多久沒洗澡了!

「兵、兵長?」一陣寒意戳向背脊令艾倫打了個冷顫,看著利威爾臉色難看地站起身,他突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於是當韓吉拿著一疊資料走出來時恰好撞見利威爾連著輪椅把艾倫往宿舍裡邊推,隱約還能聽見少年慌亂的叫喊。

……大概是把人丟去洗澡了吧。韓吉暗忖,在心裡給艾倫默哀了三秒。

雖然不是沒有擦澡不過那種程度根本到不了潔癖症晚期的標準,不折騰個幾小時那人絕對不會放人離開澡堂。

韓吉表示要不是現在沒心情不然她還真的挺想去圍觀一下某矮子怎麼給少年洗澡的。

 

——距離「」,還有1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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