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著馬尾帶著眼鏡看不出性別的人叫韓吉,是治療你的人,有時候有點瘋瘋的不過不用太擔心大概。

 

韓吉趕到艾倫房間已經是傍晚的事了。

天空由天頂的藍一路向地平線上的紅漸層下去,匯聚的光線大片大片地從玻璃外側灑入,將少年的一頭棕髮染得火紅。

艾倫安靜地躺在床上,略長的睫毛在頰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卻因臉色過於蒼白化成不自然的深色刺眼異常。

那神情太平靜,好似連呼吸都已然停止一般。

本欲衝上前的韓吉不禁屏息著放緩腳步,一步一步落地無聲。

……艾倫沒事的。

她默默說服自己——儘管剛才問莫布里特狀況如何時對方那句「直到現在都沒醒來」的回答讓她心裡有些忐忑——手輕輕探向少年的鼻息。

溫熱而微弱的氣息吐納著,打在手指上帶來一陣麻癢和令人心安的溫度。

韓吉總算是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忽地放鬆及短時間內劇烈運動造成的雙腳酸疼一併浮出水面,她險些站不住腳。

總之最初估算的結果沒有成真就好,那些藥或許的確是有用的。

轉身走向門口,她準備回一趟房間抱些器材過來好替艾倫再做個詳細的診察。沒停止呼吸但可能會昏迷不醒,真是這麼回事的話也好不到哪去(當然後者明顯要比前者好得多)。

……分隊長?」

身後驀地傳來因未完全清醒而稍顯軟濡的聲音。

韓吉回頭,一雙迷濛的睡眼撞入視線。

艾倫軟綿綿地躺在床上,看來沒有坐起來的打算——那也不能怪他,之後細查才發覺他的四肢已無法再隨心使用,現在她只當是睡太久會有的痠軟無力與本就麻木的手腳造成的。

「你醒啦艾倫!感覺怎樣?」她走上前,很好地藏起不到半刻前的慌亂狼狽。

他愣愣望著她,表情微妙地與通常起床時特有的惺忪迷離不大相同,但韓吉沒怎麼在意,著手從床邊櫃上的藥物中分配出今晚的量邊開口:

「沒還吃過飯吧?等下讓莫布里特拿過來再吃藥——啊不對要抽血先別吃藥……

……那個、分隊長?」艾倫略帶不穩的聲音打斷她的叨叨絮絮。

韓吉停下動作轉頭,在看到表情的瞬間心底一緊。

……艾倫?」

然後,下一秒的話語讓她恍然明白根本不是沒事,事情在她反應過來前就先發生了。

少年的臉色慘白,顫抖的雙唇緩緩吐出的一字一句揭開血淋淋的現實。

……您剛剛真的、有說話嗎?」

——啊、原來如此,他聽不到了嗎。

……艾倫喲,」門口忽地傳來對房內兩人而言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韓吉下意識望過去,只見利威爾站在那裡,臉上卻看不出一絲表情。

他站在那多久了?

■■■■■■■■■■。」

※※

艾倫呆然看著眼前發生的事,腦袋一時間轉不過來。

甫睜開眼便撞見韓吉正要離去的背影,於是他開口想叫住對方。

然後他怔了。

沒有聲音。這是他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現實。

可是剛剛的確有張嘴說話。這是緊接著認知到的事實。

神經倏然發出昨夜炸裂似的劇痛刺疼了記憶,恐懼與不安交錯編織成天羅地網將他困在其中,掙脫不開又叫人窒息。

帶著連自己都感到渺茫而卑微的希冀,他直盯著韓吉,得到的卻是並不希望在意料之中的絕望結論——他確信對方在說話,可在他看來只像是在上演一齣默劇,可悲得讓人發笑。

一切的一切都安靜無聲,再高的分貝都無法刺激早已破碎不堪的聽覺神經。

艾倫望著轉身過來的韓吉和那滑稽的表情,嘴裡似乎說了什麼但完全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啊、果然聽不到了嗎。

確認現實的心底開始嘗試接受,感覺到的卻是快哭出來的不知所措。

注意到韓吉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停在門口,他跟著扭頭看過去。一個人影挺直地站在那,艾倫在剎那間竟無法辨認出他是誰。

利威爾兵長……

他看著他的雙唇翕動,說出一句莫約十個字的句子。

他不知道為什麼韓吉會露出那般啞口無言的表情,也看不懂另一人煙灰色的瞳孔中翻滾著什麼樣的情愫,突然失去聽覺造成的驚惶失措徹底攪糊了他的思考能力。

她對著利威爾開口,喪失聽力的艾倫仍隱約明白她說了什麼,大概是在說自己現在的狀況吧。

然而接下來他卻沒法知道兩人的對話為何,只能繼續盯著他們猛瞧,試圖尋出任何一點蛛絲馬跡——無論是韓吉那先被震驚到後像吃了鱉的表情還是利威爾越發難看的臉色都令他在意得不行。

究竟過去多久他無法得知,每秒的沉寂卻持續磨損著疲於現況的心靈,幾乎要把整個人連帶靈魂一起磨滅殆盡。

艾倫茫然看著床邊神情複雜的韓吉讓開位子,然後利威爾陰著一張臉向他走來,隨手抄起擱在邊櫃上的紙筆俐落快速地寫下什麼後拿到他眼前。

上面只有一行字,剛硬不羈的字體是他所熟悉的。

『少哭喪著臉 難看死了』

伸手,利威爾不甚溫柔地輕撫少年的棕色軟髮,感覺到長期持刀留下的厚繭摩挲著頭皮,他呈現空白的大腦終於開始稍稍運轉起來。

利威爾、兵長……

艾倫呆然凝望對方近在咫尺的臉——那一貫冰冷的表情中,似乎閃過一絲什麼,轉瞬即逝。

 

——距離「」,還有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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